第132章:玉魄牵丝
苏婉瑜的高跟鞋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,与街角路灯闪烁的频率莫名重合。掌心的半块玉佩突然烫得惊人,金箔并蒂莲的纹路里渗出细密的汗珠,在月光下凝成串微型的水晶珠帘,每颗珠子里都嵌着个缩小的录野峰——有时是背着画板奔跑的少年,有时是缠着绷带捏画笔的青年,最后定格成被保镖围住时,那双亮得像要燃烧的眼睛。
她拐进美术馆后侧的小巷时,巷口的流浪猫突然集体竖起毛发,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她的身影,而是片翻腾的薰衣草花海。苏婉瑜低头的瞬间,发现裙摆上不知何时沾了无数片碎玻璃,每片玻璃的棱角都折射出不同的画面:录野峰工作室被撕毁的画稿正在自动拼接,苏父书房里的婚约协议突然长出青苔,王少爷指间的金剪刀正在融化成金水,顺着指缝滴落在红地毯上,晕开的痕迹恰似玉佩上的裂痕。
“这玉在叫你。”卖花老婆婆的声音从垃圾桶后传来,竹篮里的白玫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,花瓣层层剥开,露出里面的花芯竟是用玻璃丝缠绕的——与录野峰油画上的并蒂莲一模一样。苏婉瑜刚要伸手去接,老婆婆突然化作团白雾,竹篮坠落的瞬间,所有玫瑰突然炸裂,玻璃丝在空中组成条银色的线,一端系在她掌心的玉佩上,另一端钻进巷子深处的黑暗里。
银丝突然绷紧,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另一端用力拉扯。苏婉瑜踉跄着被拽向巷子尽头,高跟鞋的鞋跟在石板路上划出火星,火星落地的地方立刻长出丛丛三叶草,每片叶子的脉络都与玉佩的裂纹完美重合。她数到第131片叶子时,银丝猛地向上提拉,整个人被悬在半空,脚下的石板突然翻转,露出底下的秘密——片镶嵌在水泥里的巨大玻璃,玻璃下封存着无数封信,信封上的字迹全是录野峰的笔迹,收信人处却空着,只画着朵未开的并蒂莲。
“第37封信藏着钥匙。”玉佩突然发出细碎的嗡鸣,金箔纹路组成行小字。苏婉瑜的指尖刚触到玻璃,封存的信封就自动排序,第37封从中间浮起,信封上的并蒂莲突然绽开,吐出枚水晶钥匙,钥匙齿的形状与她无名指的戒痕严丝合缝。她将钥匙按向戒痕的瞬间,玻璃突然化作流水,所有信封顺着水流漂向空中,信纸展开的刹那,无数个录野峰的声音同时响起,读着不同日期的日记:
“3月17日,图书馆的风偷走了她的论文,我追了三条街才抢回来,她的发梢扫过我手背时,像有电流在跑。”
“6月2日,卖画赚的第一笔钱买了块玉佩,雕并蒂莲的时候手滑摔碎了,碎片扎进掌心,血珠滴在裂缝里,倒像天生就该长在一起。”
“9月29日,她妈妈说我们是云泥之别,可泥里的种子能顶开石头,云里的雨能滋润大地,凭什么不能在一起?”
最后封信的信纸突然变成油画布,上面的薰衣草花田正在燃烧,碎玉在火焰中发出红光,金箔并蒂莲的根茎顺着裂缝钻出,缠上两只正在飞舞的蝴蝶——只翅膀是纯白的,沾着苏婉瑜礼服的亮片;只翅膀是墨黑的,沾着录野峰绷带上的血迹。两只蝴蝶相撞的瞬间,画布突然凹陷,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,银丝正是从这里延伸出去的。
苏婉瑜钻进洞口的刹那,周围的景象突然切换成录野峰的工作室。墙上的泼墨画已经恢复完整,只是墨色里多了无数根金色的丝线,丝线的末端都系着块碎玉,拼凑起来恰好是完整的圆形。画架上摆着幅未完成的肖像,画中苏婉瑜的眼睛正在眨动,瞳孔里映出的不是画室,而是美术馆宴会厅的水晶灯,王少爷正举着香槟向空无一人的主位微笑,苏父苏母的身影在他身后逐渐透明,像被橡皮擦慢慢擦去的铅笔印。
“他把记忆封在了画里。”玉佩突然浮到空中,金箔并蒂莲的花瓣片片展开,露出里面的花蕊——竟是枚微型的录音笔。按下开关的瞬间,录野峰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传来:“婉瑜,当你看到这些,说明银丝已经接通了我们的记忆。他们以为毁掉画就能隔断念想,却不知道真正的牵念是刻在骨头里的。”
话音未落,画室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,窗外飘来无数片薰衣草花瓣,每片花瓣上都写着个时间:14:30。苏婉瑜抬头看表的刹那,所有碎玉突然同时发光,墙上的泼墨画里渗出银蓝色的颜料,顺着丝线流进肖像画中苏婉瑜的眼睛里,那双眼睛突然流出泪来,泪珠落在画架上,竟变成了融化的金水,在木质表面刻出张地图,标注着城市另一端的废弃钟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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