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起于谷底,卷着残雪扑上山崖。林知意立于峰顶未动,衣袂翻飞如旗。那枚陨铁徽章在空中划出一道暗弧,最终坠入深谷,不见踪影。阿满望着她侧脸,忽觉她比往日更静,仿佛已将血肉之躯炼成了与这雪山同质的寒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真把‘夜读会’散了?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被风吹得零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散得好。”她淡淡道,“名字一死,魂才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转身下山,脚步轻缓却坚定。雪地上只留下一行足印,很快便被新雪覆盖。阿满紧随其后,心中仍存疑虑:“可若无人统合,万一各地各行其是,反而招祸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让他们招。”林知意忽然停下,回眸一笑,眼底竟有几分冷冽的快意,“有人烧粮仓,是因为他终于敢恨了;有人砸官衙,是因为他不再信了。这些都不是我们教的,是问题自己长出了牙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满心头一震。他知道她在说什么??前日传来的消息,岭南某县暴动,起因不过是一名老农在缴税时问了一句:“去年说减赋,为何今年反增三成?”税吏怒而掌掴,结果围观百姓齐声应和:“我们也想问!”一夜之间,县衙告示全被撕下,换上了用炭笔写就的百条诘问,贴满城墙。

        朝廷派兵镇压,却发现那些人并不逃窜,只是站在废墟前朗声读题:“第一条:谁定税?第二条:凭何征?第三条:钱去何处?”士兵举着刀,竟无人敢上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开始用问题当盾牌了。”阿满喃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,”林知意摇头,“他们是终于发现,自己本就是答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回到山谷旧址时,学堂早已焚毁,只剩焦木断梁横陈雪中。但他们并未停留,而是转入一条隐秘山道,通往地底岩洞。此处原是采玉人废弃的矿井,如今已被改造成临时据点。洞壁凿出shelves,堆满陶罐、竹筒、皮囊,里面封存着各地送来的“微问样本”:一枚铜钱边缘刻着“谁铸此钱”,一只茶碗内壁釉下烧着“此茶何人种”,甚至一块墓碑拓片背面,写着“死者可愿埋于此?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名少女正在灯下整理这些物件,见林知意进来,忙起身行礼。她是新收的弟子小萤,父亲因撰写《漕运亏空录》被流放边疆,母亲病逝途中,她独自跋涉千里寻来,只为问一句:“若我说的是实话,为何要罚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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